文/今将图南

 

1.

     -他从不信什么一见钟情

 

 

2.

       蔡国公家的大公子是个混世魔王，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不过这个混世魔王，也是个才华相当出众的混世魔王，也正是因为这样，国公爷一直拿这个大儿子无可奈何。流连花街柳巷戏楼看戏也就当不知道，别闹什么太大的事都不算过分了。当然，这位蔡公子因着长着一副相当漂亮精致的脸儿，又总在大街小巷毫无遮掩的出现，早就不知道夺了多少怀春少女的心了。但蔡公子玩是爱玩了些，但在这方面从不胡闹乱来，东街小翠西街小花都天天喜欢聚在一起猜蔡大公子以后会看上什么样人，想必也是个天仙一般的人儿。

        关于自己这么点是是非非，这位当事人倒是根本没放在心上，该玩什么接着玩，对周围躲躲藏藏围观自己的女子视若无睹，就和表弟范丞丞一起，天天在京都窜来窜去祸害人家女孩子天天惦念着他俩。

        蔡徐坤和范丞丞不是不知道，但生成这个样子真不是他们故意的，而且加上两人的优越家世，想得了他们心的人更是多了去了。但这两位爷玩归玩，却从未听说过有对哪位萍水相逢的某某动过真情。

 

        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范丞丞领着蔡徐坤在京都里玩，国公爷虽然管不住这个大儿子但终究是对他家教甚严，好些事情其实蔡徐坤不够范丞丞灵通。范丞丞早些年在市井里生活过，认识的布衣朋友也多，哪个戏楼子来了新角儿唱得不错，哪个茶馆的新一茬春茶下来了，范丞丞都会立刻知道。

        就像这次一样，范丞丞听说梨园来了一个新的角儿，那身段那唱腔翻遍整个京都都找不出来一个同他一样好的，据说铅华褪尽也是个相当俊秀的人物，范丞丞知道这个表兄本来就爱听戏，也就投其所好，找了个空闲日子把这个表兄拉去了梨园来听那个新角儿唱戏。

        蔡徐坤和范丞丞被带着在梨园坐惯了的二楼包厢里坐下，茶博士很是殷勤地给两个少爷奉上了园里新到的白毛尖茶和用青瓷碟装着的精致茶点。蔡徐坤悠悠然品了一口茶，信手翻了翻茶桌上的戏牌子扫了一眼，目光立刻就定在了以前没见过的新名字上。

        “影只？”蔡徐坤微微牵动嘴角吐出两字，饶有兴致地挑起了一边的眉角，却没再说出什么，温润如玉的指圈成环状一下一下在桌角轻轻敲击。

        啪嗒，啪嗒。

        范丞丞极有眼力见的在沉默了一会后挥退了茶博士，探询的眼神刚递了过去，对面那人脸上却多了一份悠悠然的笑意，在包厢略显昏黄的灯光下多了几分神秘的意味。

        “这个人，有点意思。”

        谁，谁有意思？范丞丞刚想问又没敢问出口，自己这个表哥偶尔便是这番样子，说话说一半不说一半，也罢。范丞丞看着对方隐在暗处却如同蕴藏与繁星一般光亮的眼，总感觉有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对方看向楼下大红幕布的瞳孔里呼之欲出。

        彼时范丞丞实在是年纪还轻，自诩看透了尘世百态，其实还算是个半大孩子，许多事情还看得不甚分明。所以只有许多许多年过后，千般万般山水看尽，才知晓那深邃目光后的真实含义。

        也是到了那个时候，范丞丞才发现，世界上有些人的相遇，讲的可能真的是命中注定那四个字。

 

3.

       那个叫影只的红角儿，在戏台底下一众戏迷的欢呼声里从艳丽得有些过分的大红幕布后踏着碎步走来，宽大袖袍堪堪遮住那张脸儿，更多了一份欲语还休的柔媚在内。灯火通明的舞台上，蔡徐坤只看得清台上人露出来的一双含情目。柔光似水眼波流转间便透出了人儿的三分娇媚七分柔美，那是九天之上的仙人才会有的一双漂亮眼睛，有这么一双眼睛的人儿大概真是生来得了老天爷的偏爱，赐了这影只一双羡煞旁人的眼。

        他真的是下凡尘来渡劫的仙人吧，也顺带着渡了他蔡徐坤。

         蔡徐坤不喜一见钟情这个在大部分人眼里显得分外浪漫的的这四个字，他觉着太过肤浅，他也不喜日久生情，爱情在岁月的流沙城里是太微不足道的那一部分了，日久生情在这般凉薄的情景前显得这样苍白无力。就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他只想得到惊鸿一瞥这个词，那个人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也成功惊艳了他这个国公府公子向来平静无波的岁月。

         他是他人生里最耀眼的那抹红。

         台上的人开始唱了。

         他的身段极软，水袖轻舞都甩过一丛三月的艳丽桃红，一颦一笑都足以牵动人心，足够漂亮，更是过分精致。

        范丞丞在旁边啧啧称奇，他见过的角儿不在少数了，身段唱腔俱佳者不在少数，如今这个影只自然是他见过的角儿里相当出挑的一个。但现今这位的脸容，着实是范丞丞混迹市井这么久，见过的最最秀丽标志的人物，明明是男子，却是生得一张让女子看了都自惭形秽的脸，但又并不是女里女气，抬眼挑眉间，是浓厚铅粉都盖不住的三分英气。

        这个人物，就算坠落风尘，也是风尘掩藏下的耀眼明珠吧。

       “丞丞。”

       “嗯？”范丞丞有些不舍地将视线从台上挪开，看向身旁人时却不自觉愣了一下。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表哥生得好看，饶是他天天对着也没有哪天看得腻烦，但蔡徐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大多数时候都是敛容正色一副难以接近的模样。而此刻的蔡徐坤，眼底中缓缓化开了一晕笑意，像是有什么在他眼底缓缓盛开，竟是连终日看惯了他这幅好面相的范丞丞也愣了神。

        “我要见这个影只。”

 

4.

      范丞丞本就与梨园的管事相熟，蔡徐坤所说之事立即就安排上了，但范丞丞回来对蔡徐坤说，这个影只不是一般人，自有一份他人无法侵扰的傲骨，连管事都不敢肯定他百分之百愿意见小国公爷。蔡徐坤也不恼，只还是保持着那淡却又化不开的笑意在脸上，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这个影只，当真是太和他脾性了，让向来对周身事物都有些不自觉漠视的他，都忍不住为之停留。

        范丞丞告诉蔡徐坤，影只把日子定在了下月十五，蔡徐坤无甚异议，事情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蔡徐坤都过得颇为心不在焉，范丞丞邀他去做什么也不去了，居然还破天荒地从自家老爹那借来了府里独一张的凤桐古琴，每天哪都不去就对着那张素琴研究。一开始范丞丞还不解自己这个表哥什么时候转了性，只觉近日他自己一个人看戏挺无聊的，直到在梨园里时听见邻桌人小声谈论影只，范丞丞忍不住留了三分神去听，听到了那个影只对古琴也是颇为喜爱，在这上面也有七分功夫，范丞丞才了然。

       倒是没见过表哥这般认真对待过一个人。

       蔡国公家里的大公子，在京都里可不是开玩笑的，几乎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在京都里可以横着走也没人敢管的。蔡老爷子是武将出身，就算现今是富贵日子也对蔡徐坤要求颇高，蔡徐坤小时候被按着读书习武，大了之后倒是轻松了些，毕竟他现在什么都能按蔡老爷子的要求来了，蔡老爷子索性就开始放养。但贵为小国公爷，从小到大什么人没见过呢，没承想这个叫影只的戏伶却能让他为此分出了大半的心思。

       真是难得。

       倒是令人好奇这个影只卸下厚重铅粉妆面后，又是怎样的一个佳人绝世啊。

 

 

5.

      这日子到底还是经不起消磨，下月十五不过转瞬之间便到了，蔡大公子早早的将自己从头到脚收拾妥帖，确保自己没有一根头发丝的差错了，才心满意足的向着梨园的方向去了。

      其实不止范丞丞吃惊，他自己也颇为惊讶，他向来事事都不大放在心上，囫囵过日，众人围着他欢呼赞赏他也从未有过一丝半毫的实感，而这个影只，明明只见过一面，还隔着厚重妆面，他却对他这般念念不忘。

       可能有些人生来就是上天的宠儿吧，有着让人一眼忘不掉的幸运。又或许是说，这个人从一开始对他来说，就是特别的吧。

       梨园今日挂了恕不待客的牌子，门口早就候在那的小倌引了国公府的车绕去了一处小后门，既而恭恭敬敬的在车帘前立好，道：“小国公爷，请。”

        蔡徐坤下了车在青石板的地面上站定，抬眼随意扫了扫眼前这院子，门上书三字幽梅苑，青砖小瓦倒也有几分别致意味，倒是有它主人的几分风骨。

       院里的香炉升出袅袅青烟，有伴月香的浅淡气息在内，飘出的烟往室内延去，有几分蓬莱仙境的味道。

       “可是蔡公子来了？”厅正中间有一道垂帘，一道清越明朗的声线从帘后传出，接着便是一只掌骨微凸的手掀开了半边帘子，那双眼，蔡徐坤第一次见便惦念上了的那双眼就这么从帘后露了出来。眼睛的主人显然也生了一副与这双眼相配的好相貌，清明俊朗。若是非要形容，向来饱读诗书的蔡徐坤也只好摇头，叹一句，非凡夫之见可概之。

       朱正廷掀开帘子便望见了立在院中央的蔡徐坤，有些讶异于对方一介贵公子竟会到得这样的早，看来也不是那种会睡到日上三竿的纨绔，心下暗赞了一声自己没有看错人，脸上勾勒出了一派温柔无害的笑意：“蔡公子大驾，未曾远迎倒是在下的不是了，里边请。”蔡徐坤微微点了点头也没真将对方未曾出门来迎接他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仅是他其实骨子里并不在意这些个虚礼，也是因为满打满算虽然这才是第二次见影只，但影只就像是他心尖尖上的月亮一般的存在。月亮奔他而来的话，那还算什么月亮。

       蔡徐坤背着手悠悠然走至朱正廷刚刚待的前厅，前厅的布置也随了小院的素雅。檀木桌上摆着一套天青色的茶盏，打开的小茶罐中叠放着一个个茶饼，显然是都提早准备好了这些。朱正廷朝着放在正中的那只小蒲团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蔡徐坤也不多客气的坐下看朱正廷着手预备着给他泡茶。

       水壶在小炉上烧开了，朱正廷拿起烧开的水壶，熟练的烫壶，温杯，干壶，置茶，烘茶，注水···一连串的动作朱正廷仿佛做过了千百遍却又依旧赏心悦目，一举手一低头都是别人仿都仿不来的优雅，柔和的气息在他身上暖融融的揉为一团，就忍不住似的令人心生亲近之意。

        蔡徐坤知点茶时最忌分心，也就始终未发一言去打扰专心致志的人儿，直到朱正廷将一盏茶盏递过来时，蔡徐坤低头看向茶盏，天青色茶盏中水沫洁白，水脚胶着不散，潘潘然如堆云积雪正是点茶极高的境界。对朱正廷的评价又高了那么一层，蔡徐坤欣赏了一会这水乳交融的画面便仰头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才淡笑着开口：“先生点茶功夫了得，又自有一番风骨，蔡某佩服至极，不知可知晓先生尊姓大名？”

        朱正廷照刚才的模样给自己也点了一盏茶，轻抿了一口茶水，眉眼间带上了一点点满足，显得他脸上的温柔气息更甚。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置信会有人光是相貌中蕴藏的温柔就多到要溢出来。

        “蔡公子真是折煞我了，鄙人姓朱，名正廷。”虽是用了有礼的谦称，朱正廷说话的样子依旧是那样，浅笑靥靥，落落大方，没有一分一毫低人一等的感觉。蔡徐坤忽然一瞬间对朱正廷的出身生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样的孩子，拥有着混于凡尘却不落凡尘的优雅和温柔，没有一点市井的气息。蔡徐坤抬眼看向朱正廷，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蔡某斗胆冒犯，以后唤正廷可好？”

        蔡徐坤见坐在对面一身素衣的朱正廷忽的抬起了头，他来不及避开对方的视线，说白了也不太想避开，就这么直直的撞进了朱正廷的眼底。

        不知是蔡徐坤自己臆想还是上天真就这么知情解意，院外的一阵风就这么吹了过来，拂起了挂在厅前的碧水云帘。轻盈的纱帘迎着风飘过来，堪堪然隔在了两个人中间。

 

 

6.

       蔡徐坤放在心尖尖上的月亮，约莫是有只天上谪仙人才配拥有的天人之姿，明明沦落风尘却不含半分风尘味，他不应该待在那梨园里的，那不属于他。

     “跟我回家吧，正廷。”

 

 

7.

       我曾经掉入凡世，混为三千弱水其中一瓢，是他在头一次见面时便惊艳了我，他在雅间里对我遥遥忘来那么一眼，眼中带笑，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他总赞叹我姿态风骨俱佳，是旁人学不来的风范，殊不知他眼底几分细碎流光婉转，唇边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已让我为之倾倒。

      “好。”

 

 

8.

  “我对你，不是见色起意，不属一见钟情，这一世存于世间好像就是为了遇见你。”

        “你是来渡世的，顺带也渡了我。”

 

 

9.

         就在满城春色将尽未尽时，国公府多了一个总着一身素衣的俊朗公子，据说是小国公爷看得很重的一位客人。若非要问何以知小国公爷很看重这位客人，便可看小国公爷自这位客人进了府中以后天天都在那位公子住的别亦阁里待着，甚至是和那位公子同吃同睡。府中有几个侍从有幸被点进了别亦阁里侍候，见过那位几乎从不在府中露面的神秘公子，皆是赞不绝口。且不说那朱公子就算是对待下人也是温和有礼，点茶功夫也是了得，又从不端架子，沏好的茶常常随手就给了一旁侍候的人让他们解解渴，谁遇了这朱公子，都要夸一声好。而小国公爷对这几日的脾气也是越发好了，给下人的赏赐也是颇为丰厚。而且府里的人很快就发现，只要朱公子跟小国公爷夸了谁好，谁就会被小国公爷大大嘉奖一番。

        可以说，朱公子的到来，简直就是府里人的福音。

        国公爷不多时便也知道了蔡徐坤在府里的这么一个客人，就连在国公府年岁颇长的老管家也对那个姓朱的公子赞不绝口。既然是识人颇多的老管家都赞赏的一个孩子，国公爷近来又事务繁多，加上身体也因为操劳有些不稳当，索性也就没有管大儿子的这件事。小坤15岁后就鲜少让他操心什么，这次国公爷也默认了这件事情。

       蔡徐坤当初将朱正廷带回国公府，承诺了要给朱正廷一个家，朱正廷笑着应了，只因他信自己不会看错人。蔡徐坤也实是做到了他所承诺的，没有食言，甚至都要将朱正廷宠得娇了。蔡徐坤知他喜欢琴，便将国公府里那面凤桐古琴借了他，还为他搜集了许多难得一见的古琴谱来；朱正廷喜吃甜食，膳房受了蔡徐坤的特别嘱咐，每日除去必要的膳食以外还总特别给他送来些精美香软的甜点，还每每都是些新鲜样子，好看又好吃；除去这些，自朱正廷住进了国公府，蔡徐坤也再不肯被范丞丞拉出去做什么了，每日就在别亦阁陪朱正廷，作画也好弹琴也好，就是陪着。

       终是有一天，朱正廷捏了一把自己脸上多出来的软糯懊恼道：“你可别再让膳房一天天再给我送那些个甜点了，我都吃成什么样了。”蔡徐坤靠在一旁的茶桌上眼睛笑弯了就像两弯月牙：“那可好，那大家都知道你在国公府过得多好了。”说罢便自己上手掐了一把坐在茶桌正中正沏茶的朱正廷，不掐倒好一上手对方便瞬间像一只炸了毛的兔子一般爆炸了。

       “哎哎！你做什么呢！！我的茶还没泡好！！！”

 

10.

       我叫朱正廷，但在更多人那里，我叫影只，是个戏顶好顶好的名角儿。当然啦，在坤那里，我有许多名字，他会在有人的时候含着笑唤我正廷，正廷。他念我名字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尾音总是微微上翘，念完了便是一个更大弧度的笑容。

       我爱极了他的笑模样，从我见到他第一面起他就是笑着的，只不过那时他只是眼底微微含笑，但在梨园的灯光下却又偏偏漂亮得不得了。现下他不止是眼底带笑那般了，而是总对我笑得像个天真灿烂的小朋友，眼睛都要弯起来，这个时候他叫我正正，用孩儿撒娇一般的口吻。在夜晚万家灯火阑珊，国公府悬起了内里跳动着温暖焰火的灯笼时，他将我压在身下辗转，将我抵在别亦阁那张床的床头，他总爱将我欺得双眼通红，然后凑到我耳边低低笑着说：“贝贝，你这样更像只兔子了，嗯？”他总爱说我像兔子，我每每反抗皆是被他拆吃入腹的后果，第二天早上我总揉着酸疼的腰翻着白眼将他从榻上踹下去，他又像只粘人的大猫一样蹭过来，贝贝贝贝的叫我。

       我问他为何要这般叫我，他一脸理所当然：“宝贝的贝啊，所以叫贝贝。”然后伸出手将我揽进他的怀里，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微微震动着传来，更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贝贝是我一个人才能叫的，所以便是我一个人的宝贝。”

        我无声的抱紧他，任由他身上好闻的松木熏衣香闯进我的鼻腔，就像当初他那样无声却又轰轰烈烈的闯进我的世界，成为我世界的王我是他的手下败将，心甘情愿，愿赌服输。

        只不过为戏增添韵味的一次普通的抬眼，他便以风光霁月的好风华闯入了我的人生，那一瞬间叱咤那春末的风华，时光倒转了流年，红到艳极的戏服袖袍舞碎了一地纸醉金迷。

        世间万物百态皆薄情，他却是这其中我倾心钟意的最深情。

        时光当真经不起蹉跎，不知觉我已在他身边这样久了。他说，待城楼上的雪化尽，便又是他遇见我时的好光景了，我笑，从不知自己竟会这样期待来年的春天。

 

 

11.

        两人还未等到来年开春的好风华，宫中的圣旨便先一步入了国公府，说是圣上听闻影只之名许久，去梨园打听又知晓影只如今在国公府，特来旨邀影只入宫为圣上唱戏解闷。

        蔡徐坤自从接了这道旨，眉头从未舒展开过，有些事情黎民百姓不知晓，王公贵族其实都心照不宣，当今圣上勉强算得上是个好皇帝，偏生在房事上闹得不明不白，男女通吃。影只之名不单有艺高之名，更有容颜上佳的称号，说是入宫为圣上唱戏解闷，其中意思蔡徐坤一清二楚，这一进宫，约莫就是一去不复返。

        朱正廷听蔡徐坤说了此事之后一时愣怔半晌不作声，随后又忽的舒展了眉，又伸手揉开了蔡徐坤这几天未曾松懈的眉：“总不能抗旨吧，坤，你信我，我朱正廷绝不让这昏君近我半分。”

        圣旨已下，正如朱正廷所说，总不能抗旨，蔡徐坤也只好勉力撑出三分笑意，抚上眼前朝夕相伴之人的脸颊：“等春天到了，我就亲自去宫门前接你。”

        “好，我等你。

 

        还未等到来年开春他心尖尖上的月亮归来，蔡徐坤先等到的，是他暗插在宫中的密探给他带出来的一封信。

        一封，朱正廷的信。

        他拿着那封信不肯打开，用固执到有些吓人的神情盯住了来给自己送信的手下：“他人呢？”蔡徐坤向来不是凶煞人物，但这气息一沉下来，密探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因为低气压而窒息而亡，接下来的话就变得那样难以出口。

       “朱公子他···他在入宫第二月，因陛下似乎是想···强拖他入房，朱公子为保自身，穿着大红的戏服，从宫墙的上面···跳了下去。”

        只留下一封信。

        他的月亮，他的谪仙人没有等到第二个春天，就这样消散在了茫茫大雪里，那人在秋末时进了那宫墙，便再也没有回到他和自己的那个家。

 

 

12.

     “坤，我的坤，这一声我称了你尚不足年，你说尚未有人这般称呼，是以不敬小国公爷。你说要罚我的大不敬，要留我这一世，我当时甘愿受罚，如今却只好食言了，对不起。”

 

      “古诗有云，世间好物不监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大约就是这个道理吧。”

 

      “不敢说什么来生今世，过于虚幻了。我只说，至少我朱正廷这一世过得足够痛快，也不枉这二十余年了，最不枉的就是遇见我的小国公爷了，替我看明年的春雪初融吧，那一定很美。”

 

      “我似乎从未跟你说过我那艺名的由来，影只影只，形影单只。遇见你之前我不过孑然一身，茕茕孑立飘摇于这世间，而你便是这滚滚红尘里我最离不开的好风华，从此不知愁苦滋味，只知有君相陪。”

 

       “我好爱你，而到了这一世的尽头，我似乎终于敢说，我最爱你。”

       “也许这荒唐世间便只是一幕戏罢了，这戏的规则便是谁都不许动心·”

 

       “但我朱正廷这一世的所有精彩所有漂亮，皆关于你。”

 

 

13.

        正廷，去年你初入国公府种下的那棵桃树，今年冒了新芽，不知会长成哪般茂盛模样，你说以后要同我一起尝这桃，而今你却不在了。

        斯人已故。

        今已亭亭如盖矣。

        -End-

 

 

*6.7.8的粗体都是坤廷的对话

*1.2是正留给坤的信的选段

*希望我的宝贝们能一直开心

*我爱他们然后他们相爱就好啦

*写得很仓促，可能有很多漏洞，见谅

*这一篇我宝贝  @桐月一十  帮了我很多忙 我爱她